我的姥爷今年80岁了,他年轻时是一位军人,做起事来雷厉风行,在家里也是极威严的。但时间像一块“磨刀石”,磨平了他的棱角。75岁以后,他患上了轻度的“老年痴呆症”,经常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,真是应了那句老话“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”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姥爷热衷于和孙子辈的抢东西吃,无论是啥,先要自己尝一口。记得有一次,姨妈家的小侄子拿了一包芥末豆,被好奇的姥爷“盯”上了。虽然大家叮嘱他说:“那东西辣,你嚼不动。”但他仍然趁大家不备时“偷”了一把,放在嘴里,被辣得鼻涕、眼泪直流。妈妈笑着问他:“你一心惦记的东西好吃吗?”可不服输的姥爷却说:“非常好吃。”从此,大家便正式把他当成孩子看待了。
可能是当过兵的缘故,姥爷的时间观念极强。他酷爱看赵本山的小品,每天6:30准时守着辽宁卫视,雷打不动。有一天他正观看着节目,忽然觉得腹中不适,去了趟卫生间,当他回来后发现赵本山不见了,郭靖正挥动着“降龙十八掌”,他一口咬定是郭靖把赵本山给打死了。恰好辽宁卫士那道娱乐节目下档了,尽管大家百般解释,他仍坚定地认为是郭靖打死了赵本山,并对此唏嘘不已。姥爷依然每天准时准点搬着小板凳在.0279.nEt电视机前蹲守,期待赵本山“起死回生”。
流转的年轮渐渐地夺走了姥爷的记忆,他开始把亲人的名字叫错,并越来越依赖姥姥,只要有一会儿看不见姥姥,就开始满天底下寻找,那股孩子气让人心疼。但姥爷对两件事记得是极清楚的:其一,他会定时交党费,证明自己依然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”;其二,他一直记着,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和外孙女在青岛生活,每个假期都会回去看他。
节假日,姥姥会打电话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,而姥爷会执着地搬着小板凳日日下楼等我们。因为他推算我们的车程大概有5小时,所以从午饭后他就嚷嚷着要下楼了,任谁劝也不听。
有时候特别痛恨岁月的无情,可以把一个精明强干的军人变成一个言语不清、思维混乱的垂暮老人。每当姥爷拉着我的手,讲他那些光荣的革命事迹时,尽管经常讲得张冠李戴,但我依然听得津津有味。
难忘每一次离开姥姥家的情景,姥姥因腿脚不便,只能在阳台上为我们送行,而姥爷则会跟在车后不停地摆手。爸爸把车开得特别慢,我和妈妈从后车窗里看着一直追车的姥爷,泪水总会不经意地滑落。直到姥爷的身影渐渐变小,还依稀可以听到他在喊:“下次放假早点回来,多住几天。”那声音传得很远很远⋯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