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，老艾，住在甘肃的一个窑洞中。整天乞讨过日子，没钱更没势，又是个烟鬼。只知道缩在洞中数那少得可怜的只有一位数的毛票。先不顾肚子，顾着凑齐那几块钱买包贱烟过瘾。
一个下午，一位老同学来找他了，老同学刚往“房子”里一探头，便只觉得一股恶臭，赶忙把头缩回，捂着鼻叫唤着老艾的大名：“艾烟瘾，艾烟瘾。”老艾在洞中听见了，放下钱，眼珠滴溜溜转了转，突然满眼绿光，狼似的回了一声：’来送烟的好心人吗.0279.NeT？”老同学也没肯定。聊几句后，便引入正题，请他去参加同学聚会。他眼里的绿光灭了，老艾变得有些莫名的愤怒，想都不想，吼了一声：“滚，不去”。同学被吓了一跳，有权势的他刚想发作，看了看这脏乱的洞穴，顿时没了脾气，头也不回地准备回去。
老艾刚吼完，心中怒火正旺，忽又转念一想：聚会有烟！有烟！光着脚，穿着破烂衣衫的他赶快追了出去，边追边喊：“别，别走！我去还不行吗？时间地点赶快告诉我……！”
老艾回到了窑洞中，满心欢喜。面色第一次有了些红润，他在洞中咧着嘴、握着拳、又唱又跳，把地上的烟纸片、烟头挨个嗅了嗅，像个小孩儿一般，只是傻乐。
傍晚，他又耐不住性子了。汲着一双如纸般薄的拖鞋走出了门，闻着新鲜空气，老艾感到一阵恶心。此时此刻，他只想吸支美味有劲的烟，嗅嗅味儿也行啊……。走了一会儿，来到了一家烟酒店门口。看着走来走去夹着烟的人们，心里无比的嫉妒。品味着那使人疯狂的香味儿，他的手在裤兜中转悠，直到再一次确认没有钱，他恨不得拿把刀架在烟酒店老板的脖子上，威胁他，给他所有的烟。老艾的眼中再一次透出绿光，他吐着舌，陶醉的瞅着那头戴黄帽子的烟。他已经不把烟当成一只烟看了，而是当成了一盘八珍玉酿，令人齿颊生香的美食。
两天过去了，3月6日，同学聚会如期进行，他早早来到了餐厅，大老扳似的一躺，等着别人送他烟。老艾一边回味上个星期品味过的烟味儿，一边咂着嘴想象待会的场景。人们渐渐来齐，可没一人拿出烟，而是海阔天空地谈起来。过了一刻钟，老艾一边按着性子，一边瞄着自己左前方的钟表，又过了五分钟，依然没有送烟的人。突然老艾站起来，指着身下那一张张惊讶的脸，愤怒道：“没有人送烟吗？”他一边说，一边转着勺子。老同学们哈哈笑了，指了指身旁一块蓝的耀眼的牌子说，这儿是高档饭店，不允许吸烟。
这下好了，老艾终于无法忍受，他眼冒金星，耳鼻中送出幽幽的光辉，彻底绝望了。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梦寐以求又如此遥远的烟。他跪下了，放下最后的尊严，哭着求同学：“求求你们了，谁能，给我支烟那”。说完这最后一句话，他晕了过去。
老艾睁眼的地方是医院。醒来后，他第一件事就是找烟，他双眼中冒着渴望，艰难地坐起身环顾四周，而这个动作也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。
老艾怀恨离开了这个对他来说“无情”的世界。他没有等到那盒同学们送的烟。
1987年3月7日，老艾在寂静与孤独，还有妒意中，够着烟的幻象，离开了人世，时年47岁。
故事由此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