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我一直觉得,做女孩是一件很累的事情。
从我们睁开眼的一瞬间起,性别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命数,没人知道它从哪来,也没人知道谁定下了它,可它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着的,它如同一道枷锁,把人困于那一方狭窄的天地,无法挣脱,无法逃离。
从小学起,女生的烦恼对我而言,就已经初见端倪。生理心理上的变化曾令我百般厌恶,暗自痛斥过这一件件令人糟心的事情,关于这些,我羞于对他人开口诉说,很长一段时间处于自我厌弃之中,去哪都遮遮掩掩,如履薄冰,不敢示人。当时正值寒冬腊月,每天都要跑步,我支支吾吾,随便扯了个理由请假,好在老师没有过多计较。正当我暗自庆幸逃过一劫,就隐隐约约听到了细碎的私语。
“哎哎,她怎么啦?”
“不知道,好像是腿疼……”
“蛤?我才不信嘞……是想偷懒吧?哎哟,我也腿疼,我也不想跑……”
“喂,你说,她是不是……”
嬉笑声在寒风中刮来,明明不甚清晰,却像是用刀子一字一句刻在我心里,在耳朵里装了个音响似的循环播放。嘴唇嗫嚅着,我想抬头冲那两个男生争辩,谁都有资格质疑我,唯独你们不行,只有你们不行。良久,我还是低下头去。
风刮得人直.0279.nEt抖。天空阴沉沉的,没有太阳,连一丝影子也看不见。明明人声嘈杂,偌大的操场,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,一个孤零零的人。
自此,我再也没主动请过假。
还是寒风呼啸。带着双重不适一次又一次迈动双腿,几次险些腿一软跌倒,久违的太阳洒在身上,却没感到半分暖意。为什么呢?为什么只有我呢?
也许是属于女生的敏感心思作怪,怕尖酸的嘲笑,怕打量的目光,怕无聊的闲言碎语,怕背后的指指点点,怕他们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压在我的身上,日积月累就会压垮。
这种不自信的心理真要追究起来,恐怕得追溯到学奥数的那段痛苦时光了。从小便听大人们提起,男孩子天生就是学数学的料,似乎从那时便埋下了种子,我不行,我不聪明,我不合适。这些想法长年积累,早已根深蒂固,它们像牢笼一般禁锢着,侵蚀着,把我绑在了原地,动弹不得,以至于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,都觉得本就如此。有些时候就是这样,我觉得晦涩难懂的数字定理,别人自然而然就理解了,与很多事情之间,似乎围了一道叫性别的高墙,叫天赋的鸿沟。
跨不过,理不清,剪不断。就干脆让他们埋在心里,烂在心里,是不是也有一天,遗憾与希望并驱,也会开出一朵,一朵的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