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,我与她偶遇一座老宅小院。至今回忆起她的笑容,依然如沐春风。我对于词的陶醉,正是她开启的。
时光如逆流的河水缓缓倒回,遮住天空的高楼一截截变矮,乡村的小院又如花朵般盛开,沥青马路褪色成坑坑洼洼的土路。一切,返璞归真。
池塘边的竹篱笆绕满了的,是春天精雕细琢的喇叭花碧绿纤嫩的茎,宛如活色生香的雕镂。或红或紫的喇叭花贪婪地嗅着空气。偶然间春风送来了朗朗书声,我循声走去。她正坐在小院的石凳上,捧着一本暗青色的线装书,与缤纷的春格格不入。可她的声音,竟如此愉悦。
“你在读什么呢?”我怯怯地问。
“一首词。”
那时我对词兴趣不浓,对诗也是浅尝辄止,总觉里面的春天幽幽的,隔离的太过遥远,味道也淡淡然,再怎么咀嚼,也不见滴滴香浓。
“嗯——‘绿杨烟外晓寒轻,红杏枝头春意闹’。”搜肠刮肚,寻得这么一句貌合时宜。
“比起诗,我更喜欢词,你听——‘风.0279.nEt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’。”
我眨眨眼睛,摇摇头;“大意知晓,然而这句词写的画面……不好琢磨。”不知何时,我已然放下胆怯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她凝视手中的书,眉头微蹙。
我缓缓转身,正欲离去,她忽然大声叫道:
“快!快看啊!”
我猝然回首,瞬间就看见一阵绵长的风。是的,的的确确是风。风摇起了老柳树碧绿的长辫子,在池边来回荡漾,勾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,一圈圈轻盈的涟漪,点点丝丝,漫延着。微绿的池水,原本我毫不在意,平淡无奇的池水,泛起层层叠叠细碎的精致褶皱——这是春天的花衣。
我同时瞥见,她看着我时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,欣慰、光彩照人。她欣喜地咧开嘴角笑得春花烂漫。
我也笑了:“风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。”
如今时光流逝,往昔不复存在。那棵老柳树呢?池塘呢?已然无迹可寻。她也在流年中与我失散了。但我仍愿相信在某个角落,一切照旧,我还在那里,如沐春风。